无敌计算王•布克•阿宝

嫁接·第19.A号

能把家具造成生长飞快的石榴种子，以开水浇之又雾气永在，我不禁怀疑眼前这个人不会魔法了。这不，才两三个月，他的造物已然长过我的窗台，到了小二层的高度了。

他从昨晚敲开我家的家门，便在厅堂中围着枣树打转。一根笔一个本，不时摸来摸去，上下左右观察得仔细，记录得真切。我倒是想过等他离开，可惜到了半夜我满脸睡意，他却愈发精神；我只好告诉他看完了把门带上。

他没有回应。

可我断没想到他看了一夜。以我观之，他貌似对那种“行将就木”的枝条特别感兴趣。

看了足足一上午。当他把树上最小的一颗枣儿塞进口中时，我看到他的味蕾在喊着酸涩，不过他却满脸喜色，心满意足地同我告辞，走向下一间房。

我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，但我感觉，这些枝条，仿佛是有自己的。

没两天，我再次在一声门铃后见到了他。这次，他左手的本子已经撕得只剩下在我这里写下的几页，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袋，袋子里竟是各种各样的枝条，有的也是枣树，还有不少别的，蜷缩成一堆，毫无生气却欢欣雀跃。

“你树上那几枝，反是水土不服，不若给我。”

身后，我的枣树发出了悲鸣与畏惧。

他继续说，“别怕，只是些要没的，大可放心。”

我想了想，在感到枣树的抗拒逐渐减轻后，在他期待而满怀信心却毫不在意的眼神中，点了点头。

我以为他在动刀子前会问问我，但他没有。但见他的修剪刀轻轻拨开小枝，对准其中几根狠狠砍下去。

我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，可我感受到了那些砍掉的枝条的情绪，有欢乐的，有忐忑的，有期待的，有无奈的，但却未尝有一个害怕或者愤怒的，也未有原本就生机勃发的。当他取走他所要的，我甚至觉得，整棵树晴朗了一些。

他向我告辞，转身出门，回到他的“房”前，细细打量。找准几个空隙，他挥刀砍出不大不小几方树洞，恰好能容纳枝条们发抖的形态学下端。

现在我却不关心它们的死活了，毕竟，他浇开水都能活不是。

一天到黑，当我再去树上摸枣子吃的时候，这根枝条却自己掉了下来。这一枝生得短小，结出的枣子却并不少。掉下来时，尖端直指我的家门，渴望溢于言表。

虽则它和外面那棵石榴树的风格不太搭——这一条的色泽总给人一些独特的感受，又害怕它过去会分得石榴树原本的养分，我还是走出门，去寻他。

不料他竟倚在门口冲我微笑，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。见我手中之物，他夺过去，走向那棵石榴。

他回头，见我愕然的神色，他沉吟一会，道：“放心，你的顾虑并不存在。”

我仍然一脸茫然。看到那枝条却又固执地指回我家的门，他轻笑：“呵呵，会接在靠近你房子的一边的。”

转过身去，他又似自言自语，但声音却让我听得真切：“或许，枣并不想做石榴，不过石榴能让枣成为它想要变成的罢了。”